“三族令！”

“虧他敢提！”

顧長卿吼道，吼完以後不解氣，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案幾上。

“好事好事，當然是好事，但是這好事這便宜為什麽被他占了？秦嫃嫃的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？竟然把這件事歸功給蘇璟！”

功勞歸於誰這是小事情，要是聯合高後的賜婚來看就是大事情。

賀修皺著眉頭，開口想緩和氣氛。

“也許秦小姐有苦衷，畢竟這種賜婚的事情，如果皇上和高後下定了決心，她根本拒絕不了。”

因為拒絕不了所以坦然接受，接受以後轉手就賣了兩個人情給未來的夫君，讓他去跟高後提出滅除三族令和妖言令？

這簡直是天下掉餡餅，一掉還是仨，仨餡餅還直接都砸中了一個人！

“放屁！她要是想拒絕會拒絕不了？你有見過她不想做的事，別人勉強她做能成功，成功以後還雙手送上大禮的？”

別說送禮，逼迫她做都沒有過的事。

別的不說，就說當時廢除殉葬制，她雖然是拿削藩和平匈去換的，但是現在殉葬制已經廢除，另外兩件事還沒影呢！

“但是現在這情況也未必完全是壞事。皇上轉危為安了，她嫁給蘇璟就正式算是高後的人，各路藩王希望透過她蠢蠢欲動的心暫時也得收斂起來，這也算是好事。”

“好事？”

顧長卿暴跳如雷。

“你去跟裏面那個人說說看，你敢去？我可不敢去！蘇璟是誰？蘇璟是他兄弟！朋友妻，不可欺！現在呢，一個他中意的女人不見他不管他不理他，他在意的兄弟背叛他利用他無視他，就這？還是好事？”

寧長悠搬回趙王府以後，蘇璟不知道是因為忘記還是故意，就算寧長悠吐血病重，他也一次都沒有前來看望。

當然，事後顧長卿也了解到，秦小姐之所以能夠恢覆記憶，是趙王托了張仲，這裏面雖然蘇璟的貢獻不大，但是說完全沒有總過意不去。

“做什麽事，從來不跟我們商量，都是做完了再跟我們說！之前，說要跟蕭家結親，事都差點定下了，結果臨門一腳，八字一撇，換人了？換人你就換，結果換的誰？換的秦嫃嫃？這叫兄弟該幹的事？”

別說兄弟，普通朋友也幹不出這樣的事。

賀修閉嘴不言，顧長卿依然不解氣，在廳堂裏面罵罵咧咧，遠遠看見蕭雲菁跌跌撞撞朝這邊跑過來。

“不好了，小王爺他又吐血了！”

——

張府，寧任和張誠相對而坐，外面傳言日日辟谷的張誠，實際上看起來卻比真實年齡要輕一些。

“好友真是好氣色。”

趙王寧任開口說道，讚嘆羨慕不已。

“外人都說你身子弱，為了養病辟谷不聞窗外事，我倒覺得外面的事沒有一件能夠逃脫你的耳目。”

張誠摸了一把胡子，哈哈笑了一聲。

“好友你不還是一樣。多年過去依然如此好精神，只怕如今下棋，我已經不是你的對手。”

寧任擺手，錯開話題。

“我今日來，是為了秦嫃嫃的事。”

張誠跟著收起笑容，臉上漸漸浮上凝重。

多年好友，彼此之間心意相通，客套的話從來都不用多說。

“她的事，我有所耳聞，那日仲兒回來後跟我將情況都說了一遍，當時我就猜到要出事，只是沒想到事情會那麽快，這才幾日，事情就變成如今這般模樣。”

寧任點點頭，當日的事，事後他也有所耳聞，甚至對於秦小姐當時的狀態能夠猜中一兩分，只是沒想到如此激烈。

張誠擺手，話說的意味深長。

“我看這位秦小姐的脾氣，像極了當年的那人。大概這也是為什麽，她聽說了當初的那件事，會突然失憶的原因。”

事情必有因果，必有原委，若是沒有因果和原委，大道不通。

寧任長嘆了一口氣，回想當然的崢嶸歲月，心中一時感慨萬千。

“若是當年我和蕭衍沒有那麽做，也許事情就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。”

張誠明白他是話裏有話，也不接口，靜靜聽他說下去。

“若不是當年我設計她，也許我做不成趙王，但是卻不至於這麽多年來一直都在逃避，日日懺悔當初的事。”

張誠跟著嘆了一口氣，往事不可追，往事不可悔。若不然，將來的日子，又該如何去過？

人生而苦，走的越遠，生活越苦。

“在那之前我曾問過她，為何要對悠兒下此毒手，她只說自己是逼不得已，將一切責任都推到旁人身上。”

張誠拍了拍好友的肩膀，知道他這是又想起當年的事。

“誰年輕的時候沒有做過錯事，就像我，當初若不是因為道不同而退怯，也許就不會任由你們那麽做，最後導致一個人的死，一個軍的亡，一個嬰兒的一生無父無母，一個稚童的終身被毀。”

寧任罕見的濕了眼眶，這在寧長悠幾次病重的時候都未有過，如今卻在多年好友的面前，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。

“現如今，該怎麽辦？她既然能夠穩定皇上的病情，說明確實會醫術，也許真的能夠救悠兒一命。但是她如今應該是恨我的，恨我當年害死了陸青，間接害死了她父親，讓她落到今日這個地步。我又如何能開的了這個口》？”

其實寧長悠是無辜的，在這場看不見硝煙的你死我活的鬥爭中，寧長悠作為一個原本的局外人，也是被牽連的哪一個。

但是他的父親是寧任，這一點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的事情。這讓他，在這場“戰爭”的背後，成為了最冤枉的哪一個。

張誠長談了一口氣。

“眼下的局面，她被賜婚給蘇璟，說明已經是高後的人。高後為了讓她安心給皇上治病，甚至廢除了三族罪。三族罪一除，秦籍的功過就和她毫無關系，也許她會因此放下心結，救治長悠也說不定。”

廢除的是三族罪，無關的是功過，但是三族罪背後的人情世故，卻不會因為三族罪的廢除而煙消雲散。

世仇還是世仇，罪惡還是罪惡，只不過在某些程度上，兩者能夠暫時被放在一邊，共同面對同一個目的。

那個目的可以是天下蒼生，可以是黎明百姓，但是不可能是為了救人，救一個人，這個人，是仇人之子，那也是仇人。

雖然也是一條命。

“若是她肯救，她會救，當日也就不需要拿那樣的話說顧長卿，畢竟說到底，顧長卿並沒有對不起她，更是在前後對她多有相幫。她這應該是遷怒了。”

張誠沈默不語，這時張仲匆匆踏門而進。

“趙王爺，父親，長悠又發病了！”

————

“不救！”

秦小姐回的斬釘截鐵，對面的蕭雲燕臉上倒是有些過意不去。

她今天是過來看看秦小姐，順便問問她和蘇璟突然被賜婚的事，畢竟這件事之前的傳言一直都和蕭家有關，甚至有可能和她有關，怎麽一下子就變成了秦小姐。

“嫃嫃，要不你過去看看吧？”

她說道，一臉為難的看著阿勤。

阿勤來請，說明情況已經挺危險，危險到阿勤已經幫不上忙，所以才會親自來請。

“不去！”

秦小姐再次說道，說完以後補充了一句。

“你要你，你自己去，但是去了以後，別想再踏進我的大門一步。”

這是在逼著蕭雲燕做出抉擇。

蕭雲燕臉上一陣紅一陣白，倒是坐在原地沒有動彈。

相比寧長悠，她和秦小姐更熟悉一些，更何況，她現在要去趙王府，也未必進的去。

“阿勤，要不你先回去吧？”

現在秦小姐已經說明不去，甚至說下重話，突然再改口的可能性不大，阿勤等在這裏也不是辦法。

要麽再去請人過來勸，要麽幹脆早點回去看看能不能幫忙，不管哪一種都比候在這裏好。

阿勤臉上掛著淚痕，顯然剛才是邊哭邊趕過來的，顯然寧長悠的情況已經很嚴重。

他聽見蕭雲燕的話，首先將人罵了一頓。

“不用你假好心！要不是你妹妹，我家主子也就不會發病，不會吐血。他才好了那麽一點，你妹妹到底安的什麽心思，竟然在他面前胡言亂語！”

蕭雲燕楞在原地，想起這段時間蕭雲菁日日都求著她幫著出門，才知道竟然是去了趙王府。

“菁菁她……”

她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，阿勤卻已經轉開目標，對著秦小姐破口大罵。

“秦嫃嫃，枉費我家公子對你一片心意，為了你的事從趙王趕到豐城，一路上不顧身體安危風塵仆仆，事後為了護你周全更是留在豐城為你擋住流言，這還不算，他甚至為了你的名譽，將自己的多年的聲譽都搭進去，任由外面的流言蜚語傳的難聽也在所不惜！而你呢？你是怎麽做的？”

秦小姐不為所動，低頭泡茶，茶已經是泡了第三遍，早就失去原來的味道。

“而你呢？左右逢源，一方面哄著我們少爺為你做這個做那個，一方面又跟蕭家大公子該斷不斷，這些也都算了，你現在竟然搭上了蘇璟！那是我們少爺的好友啊，你就算要選，也不要選他啊！”

阿勤說的沖動，眼淚鼻涕全部往下流，蕭雲燕在一旁聽著都跟著落淚。

過去一年，發生那麽多的事，這些事有些是順其自然，有些卻是故意為止，一年之前，寧長悠雖然身體不好卻還能笑談風月，如今，卻只剩下茍延殘息。

“是你說要救我家公子，是你說能救我家公子！是你說如果救不了我家公子願意嫁給他！結果現在呢？救人不救，害人不淺，不但如此，還要嫁給他最好的朋友，活活將他一次又一次氣到吐血，你於心何忍，你於心何忍！”

阿勤罵道最後站起身，唰的一聲掏出藏在胸口的匕首，以迅雷不及掩耳架在秦小姐的脖子上。

“你今日，若是不救我家公子，我就讓你血濺當場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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